叁万六千

慢慢打游戏,慢慢摸鱼。微博@叁万六千,请来找我玩。只要你喜欢幻奏喫茶アンシャンテ我们就是亲姐妹。每天都在虔诚祝祷幻奏出FD中。

静悄悄只属于你祈荒乐土

※杀生院祈荒(♂)×咕哒子。为什么要性转,因为我喜欢。

※使用了大量私设,可能有剧情/逻辑/设定上的bug。看文图一乐,请勿深究。

※欢迎评论!

※如果有任何不符合您口味的内容,请立刻离开,关爱你我他。

 


01.


“藤丸同学,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吗?”


当然知道。不如说,你指的是哪一个?我上课玩手机。我抄了别人的作业。我把作业借别人抄。全校疯传的那个校长秃头meme是我做的……


藤丸立香眨巴眨巴眼睛,无比诚恳地说:“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开玩笑,谁不知道这是老师诈人的惯用伎俩?把你往办公室一叫,眼睛上下一扫,抛出一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之后就不说话了,就等着你一紧张起来就大脑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全都过一遍,没准他想问的只是忘做值日之类的小事,耐不住你自己禁不住吓。


藤丸立香在心里撇撇嘴,决定装乖孩子装到底。她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微微低头,一副正在反省的好学生样,实则在心里无聊地回忆昨晚看的漫画,顺带悄悄打量这位新来的宗教课老师。


杀生院祈荒是三个月前才开始授课的新人教师,教授的同样是学校刚刚开设的宗教课,据说是校长高薪从国外聘回的高材生。


比起华丽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履历,学生们显然对这位新人教师的外貌更感兴趣——倒并非是因为高中生肤浅,而是祈荒老师实在是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本钱:挺拔的身姿,束在脑后的黑色卷发,时刻都带着笑意的金色眼眸,脸庞更是兼具柔美与俊秀,好看得没话说。


并且,也许是因为教授课程的原因(或者单纯只是出于私人兴趣),祈荒老师总是身着一身黑色法袍来上课。法袍长到脚面,近乎全黑,只在领口和袖口有简单的装饰。


一般人穿这种衣服,只会像套了一个直筒筒的垃圾袋;而祈荒老师腰是腰腿是腿,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被这身法袍勾勒得恰到好处。如果走进教堂看见的是这样一位神父,只怕来人立马就会把要忏悔的内容丢到九霄云外,转而掏出手机打听神父先生的ins账号了。


他第一次上课那天,就连班级里那几个万年打瞌睡的同学也难得的醒了一回,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一整节课。


然而出于一种微妙的直觉,藤丸立香不大喜欢他。诚然,祈荒老师总是面带微笑,与人交谈时总会认真地凝视对方的眼睛,说话温柔低沉,使人倍感亲切,不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普通的谈话对象来说都无可挑剔的优秀,但她就是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他上一秒还面无表情地发呆,下一秒被叫住时就露出笑容,不喜欢他偶尔流露的冷漠和不耐烦,不喜欢他实际上并非像他表现出的那般亲切与友好。祈荒老师戴着一张伪装得不算高明的面具,笑容敷衍得像100日元抽三次的特价扭蛋,她很疑惑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就像现在。祈荒老师坐在办公室前,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她,一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搁在大腿上,食指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放学时间已经过了,教学楼里空空荡荡,远远的传来操场上运动社团训练的声音。他微笑地凝视着藤丸立香,好似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样子——藤丸立香不喜欢这样。


“真遗憾。如果你乖乖承认错误,老师还可以考虑就此揭过不提。”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对此颇为遗憾似的,夸张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藤丸同学,老师能理解你们正值青春期,但是有些事在学校里是不能做的,你明白吗?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愿意承认错误了吗?”


我怎么了就“有些事在学校里是不能做的”?玩手机、抄作业,还是把校长被风吹掉的假发p成梗图?藤丸立香在大脑里随机抽选了一件错误,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上课不该玩手机……”


这话只说了一半。并非是藤丸立香忘词儿,而是因为祈荒老师站了起来,拽住她制服的领结,将她拉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远远地站在讲台上和坐下的时候都不觉得,现在他近距离地贴上来,藤丸立香才发现他比自己印象里要高上很多。


祈荒老师的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微微地用了些力,却又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藤丸立香整个人被抓得几乎是吊在半空中,她只好赶紧抓住面前人黑色的衣服,以免自己摔到地上去。


她听见祈荒笑了一声,继而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技巧远没有脸看起来那般单纯,藤丸立香只觉得脚软得使不上力,脑袋晕乎乎的,仿佛她是一盆奶油冰激凌,而祈荒正在勤劳地搅拌她,好让她变得更加柔软,入口即化。


她在一片混乱中努力睁开了眼,杀生院祈荒的金色眼睛如同一潭幽深粘稠的湖泊,平静地注视着她。是的,平静。他正在做一些只会在社会新闻和小电影里才发生的事,动作粗暴又激烈,他的眼神却平静得仿佛在阅读一本乏味的书籍。


大概过了几十秒——也许有几百年,在她看来——祈荒才放开了她。藤丸立香直愣愣地盯着他,尚且在脑内思考是该立即抄起书包砸在老师这张漂亮的脸上,还是收集证据出门报警带着一堆警察杀进办公室把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当场拿下,祈荒却先笑了。


他笑着伸出拇指,擦掉了藤丸立香唇边残留的一点银///丝。


“想起来了吗?”他说,“上周放学的时候,你在学校里和谁做这种事?”

 


02.


“藤丸,三年级的祈荒学长又在门口等你哦。”


同班的女生戳了戳藤丸立香的肩膀,用八卦的口气说。


藤丸立香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叹气的冲动。她慢吞吞地整理了一通今天布置的作业,再把课本和笔记一本一本地放进书包,等别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了教室。


她把书包里不多的东西反复整理了三遍,确信哪怕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等得不耐烦,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祈祷祈荒学长已经走掉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如预料中一般,在走廊上看见了三年级的杀生院祈荒。他靠在窗边,手插在校服裤兜里,书包带子松松地垮下来一半,正侧脸看着窗外,看起来好像正在发呆。


这个时节,校园里的樱花已经快开败了。一簇一簇的粉色花朵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大风一吹,花瓣便迫不及待地往下落,走廊里扫完一堆还有一堆,扫得值日生苦不堪言。


风把让人苦不堪言的花瓣拂到祈荒的长发上。夕阳从窗户里滑进来,给他蒙上一层昏黄柔和的光。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没什么声音,衬得这个场景如同油画般静谧。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走过去,踩碎了静谧的氛围:“祈荒学长,让你久等了……”


祈荒弯起金色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没关系,我没等太久——立香,你刚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还不走我真的不想和你一起回家求求您了别再来找我了我和您真的不熟——这话当然不能说。藤丸立香想了想,从他的头发里揪下来一片花瓣,说:“在想学长为什么能留长发,明明校规不许的。”


祈荒愣了一秒,接着笑出了声。他笑得如此畅快,让藤丸立香怀疑自己是不是讲了个极精彩的笑话。笑了一阵之后他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两人便沿着走廊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窗户和墙壁把夕阳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状,一格一格地拖在地上,藤丸立香走在斑斓的走廊中,感觉被温暖的光和祈荒的手掌搅得心烦意乱。他越走越快,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握住藤丸立香的肩膀,俯下身吻住了她。


他的嘴唇和掌心一样温暖,甚至可以说有些发烫,舌///头诱哄般敲开她紧抿的嘴唇,滑入口腔。


每每被祈荒吻住的时候,藤丸立香都会产生一种正在被灼烧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是一颗棉花糖、一块黄油、一支冰激凌,或是别的什么极易融化的东西。火焰跳动着,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她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黏糊糊地融化掉。


她这个令人头晕目眩的吻中勉强扯回了一丝理智,睁开了眼。近在咫尺的是另一双眼睛。杀生院祈荒金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不像在接吻,倒像是在研究一道难解的题目。


藤丸立香用力地推了推他,他便分开一些,嘴唇和眼睛都亮晶晶的,额头仍旧与她相抵,修长有力的手指握在她的脖颈上,像是想要加深这个吻,或是掐死她。


他开口刚要说些什么,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好,放学后在学校打啵被老师抓包!若是这里只有藤丸立香一个人,她准会拔腿就跑——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有她一人,她才不会因为违反校规亲热被老师抓包——可惜祈荒学长没有半点要跑的意思。


藤丸立香的脖子还被他抓在手里,她也只好像个雕塑一样立在原地,一边在心里祈祷不要遇上难缠的老学究,一边悄悄抬眼去看对方何许人也。


她的视线穿过祈荒学长的肩膀,只见那位老师站在楼梯上,手指搭着扶手,面色平静,嘴角甚至挂着几分笑意。他身着一身长长的连身黑色衣物,衣摆盖住脚面,手上抱着几本书,应该是刚从办公室离开。如果不是刚才的呵斥,藤丸立香会以为这是一位女老师。


这身衣服真奇怪,看起来简直像游戏里修女的长袍了。学校里有这么一号老师吗?


夕阳从他的身后照进来,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不好意思老师,挡着您路了。”祈荒学长把手从藤丸立香脖子上放下来(谢天谢地!),转而握住了她的手。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快活地挥了挥,转身离开了,“走吧立香,别挡路了。”


藤丸立香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她跟着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位陌生的教师并未在“挡路的人”走掉后离开,但也并未喝止住这两个违反校规又光明正大开溜的学生。他只是长久地站在原地。


夕阳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那是个高大的身影,瘦且挺拔,哪怕只是简单地站着,也让人觉得姿态极为优雅。总觉得这个轮廓很眼熟……藤丸立香频频回头,直到在下一个转角后,教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藤丸立香一路上都忧心忡忡。毕竟长久以来她都算是个乖乖学生,不优秀也不差劲,是班级里最不起眼的普通学生,在学校里最心惊肉跳的经历可能只有早起在教室里抄作业——现在突然就在教学区域和学长接吻还被老师抓包了,真是世事难料。


“你在担心什么?”祈荒学长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说不定只是在嫉妒罢了。因为他也想和你接吻,或者把你带到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o你,抓住你的头发录下你边哭边求饶的样子。反复几次后我们立香o乱的身体就会爱上这种刺激了,会在上课的时候用渴望的眼睛盯着老师,在保健室的帘子后一边o潮一边说会被发现的——如果我是老师,我就会这么干。”


“……不要把严肃的学校当成小电影拍摄现场啊……”腾安立香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说不上是无力感还是一种想把他吊起来抽一顿的冲动,也许二者皆有,“学长,您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杀生院祈荒是在三个月前转学过来的,转校当天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全校都在疯传三年级转来了一个美男子。藤丸立香的手机滴滴滴响了一整天,各种角度的照片在不同的群聊里颠来倒去地流传,好友分享给好友,同学分享给同学,大家其乐融融地欣赏现代社会里难得一见的古典美人。


第二天,古典美人跑来藤丸立香的班级里,笑眯眯地跟她告了白。饱含着各种意义的视线从四面八方飞来,藤丸立香的脑袋嗡嗡的疼,当机立断拒绝了对方;没想到第二天这个人继续跑过来,第三天也是如此,丝毫不在意藤丸立香的脸色黑得能当锅底。


被纠缠一个星期后,藤丸立香屈服了。“祈荒学长喜欢我什么?”她不止一次,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问过这个问题。


“我对你一见钟情。”祈荒学长总是这样回答。


撒谎,你第一次告白的时候甚至还没见过我好吧!藤丸立香腹诽道。


祈荒牵着她的手,走在放学的路上。夕阳仿佛一个被磕在米饭上的生鸡蛋,慢慢地往下流去,又被城市参差的高楼打散开去。一路上偶尔会有路人悄悄看两人一眼,飞来一两句“青春真好”之类的闲谈,藤丸立香侧头去看他的脸,杀生院祈荒的心情好似很好,长发随着他轻快的步伐轻轻摇动。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身着校服的两人手牵手走在街上,的确是一副会让人感叹“青春真好”的景象——但藤丸立香清楚地知道,杀生院祈荒并不喜欢她。


不如说,想想看他在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就告白了,喜欢才是不正常的事吧!


藤丸立香一度以为他是和谁打了赌或者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得不随便挑个人告白:但祈荒在此后的相处中也并没有流露出这种倾向。


他们像其他的高中生情侣一样上学、放学、一起吃午饭、接吻、周末去电影院约会……祈荒是一个仿佛对标着“完美男友的一百条标准!”设计出来的角色,姿态优雅,风度翩翩,每一点都做得无懈可击。


然而每次接吻时,祈荒看她的眼神都很平静。没有羞涩或激动,没有恋人间甜蜜的缠绵,他表现得就像在品尝一块多汁的牛肉——许多人都爱吃牛肉,但对牛肉表现出爱意显然是另一码事;当祈荒送出一件礼物或是给她准备一个惊喜时,他则更像一名正在记录实验数据的研究员,仔细地观察、记录,并在下一次做实验时调整变量,期待能得到更好的实验结果。


更好的实验结果是指什么呢?跟他上o吗?藤丸立香并不这样认为。祈荒的外貌条件十分优越,假使他愿意,找到一位乃至数位o伴侣并不困难,不必费心费力地跟一位普通女同学玩恋爱游戏。


藤丸立香就读的是以校规森严而闻名的私立校,管理极为严格,她自己对恋爱也没什么兴趣,是以祈荒可以说是她的初恋(“初次被周围人认为的恋爱对象”)——即便如此,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可不认为祈荒和她是正常的恋爱状态——尽管在同班同学看来他们已经是热恋中了。


思及此处,藤丸立香又产生了叹气的冲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她家门口,祈荒停了下来,一般这时他就该放手然后两人彬彬有礼地互道告别,今天的“恋爱实验”就该结束了。藤丸立香试图把手从祈荒的手里抽出来,可对方纹丝不动。


“祈荒学长?”她疑惑地抬头。


杀生院祈荒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家的大门上。藤丸立香喊他第三遍时,他才回过神来,面对她时已经挂上了笑脸:“立香,今晚到我家来住好不好?”


???


不好,我们还没到那一阶段!藤丸立香心里嘀咕这个人犯什么毛病,她用力地摇头,另一只手掰开了祈荒的手指,赶紧退后几步,站在门口甩下一句“学长拜拜”,掏钥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好在祈荒并未纠缠,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又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门后的藤丸立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家里昏沉沉的,没有半个人在。藤丸立香一边脱鞋一边看手机,父母给她发来消息说突然有急事要出差,这几天都不在家。


藤丸夫妇常年满世界乱跑,她早已习惯了。晚饭是自己做还是叫外送?果然还是外送吧。附近有家煎饺很好吃,不过炸猪排套餐也令人难以割舍,到底吃什么好呢……藤丸一边脱下校服换上舒适的家居服,一边在心里思考。衣柜边摆放的全身镜里映照出她的身影,她凑过去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想着最近是不是该剪了。


咦?


藤丸立香就读的是以【校规森严】而闻名的私立校,所以她一直疑惑为什么祈荒可以整天顶个违反校规的长发晃荡。男生禁止留长发,女生禁止染发,藤丸立香凝视着镜子里自己橘红色的头发,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违和感。


为什么也没人管过我染发?


这丝违和感像一个线头,背后牵出更多的内容。她刚想顺着线头走上几步,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父母都不在家,这人是谁?!藤丸立香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放在桌上的词典当武器——对方比她更快一步,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用欢快的声音说:“立香!欢迎回家!”


不,等等,这位朋友,你是谁啊?!


 

03.


“立香不记得我了吗?讨厌,我会伤心的。”少年被她从身上扒拉了下来,用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看着她,“我是你的未婚夫呀!”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法不对!!!


藤丸立香的大脑因接收了过多错误信息,开始过载、死机、重启。其外在的表现就是,她格外镇定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非法入侵嫌犯。


面前的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小树般纤细的身体,穿着短袖短裤的夏季校服(这衣服有点眼熟),露出苗条细瘦的手脚,感觉一用力就可以掰断——但他刚才那个拥抱格外有力,差点没把藤丸立香给勒死。


再仔细一看,少年扎着两个娃娃般的丸子头,长长的卷发垂在身后。他本身也长得极美,大大的金色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如洋娃娃一般。一见藤丸立香看过来,整张脸都在闪闪发光,好似一只拼命摇尾巴的小狗。藤丸立香盯着这只小狗,迟钝地发问:“……你认错人了吧?”


“过分!好过分!”小狗激烈地控诉,“是叔叔阿姨说立香一个人在家估计只知道叫外送,我才特地来照顾你的!居然装不认识!我好伤心……”


不,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好吧!!


藤丸立香无力地反抗:“……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凑上前来,捧住她的脸,金色的眼睛如深潭般幽静。他笑道:“立香真是太健忘了,我是杀生院祈荒呀。”

 


五分钟后,藤丸立香坐在了饭桌前,面前是两盘热气腾腾的咖喱饭。而自称她未婚夫的杀生院祈荒(少年版)正贤惠地解下围裙,转头催促道:“尝尝味道如何?我今天来得太急,没买什么食材,只好急急忙忙煮了咖喱。立香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做给你吃。我对料理还蛮有自信的。”


藤丸立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咖喱放入嘴中。咖喱滋味醇厚,土豆和胡萝卜都被熬得酥软,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开;鸡肉切得大小适宜,肉汁丰沛,米饭不软也不硬,粒粒分明,完美地执行了其咖喱伴侣的使命。


如果这家店开在她家附近,一定会成为她点外送的常客——可一旦变成所谓的未婚夫做给她的爱心晚餐,就变得难以下咽了。


杀生院祈荒是藤丸立香的未婚夫(自称),两家父母从小就为他们定下了婚约。可惜他身体不好,从小就在国外治病,最近才回到国内,就读于藤丸立香所在高中的初中部。他原本对父母胡乱的指腹为婚相当不满,上学第一天就在高中部门口埋伏等人,打算给自己的未婚妻一个下马威,让她识相点自觉断绝关系一拍两散,没想到却对藤丸立香一见钟情……


怪不得看他的校服眼熟呢,原来是我们初中部的。藤丸立香心想。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她甩甩脑袋,打断祈荒滔滔不绝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古早电视剧剧情复述:“我父母从没提过起过你。你看,你不是最开始也不愿意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还是早点和他们说清楚,别搞这一套了。你还这么小呢……”


“立香不喜欢小孩吗?”祈荒靠在椅背上,天真无邪地歪了歪脑袋,线条优美的小腿晃来晃去,“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比你大的同学吗?就像刚才送你回家的那个人?”


什么送我回家的那个人,我是一个人回家的啊……


藤丸立香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就像解卷子上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时,明明还没有算到最后,却已经察觉到算式里那一团臃肿的数字无法指向正确的答案。她站起来,谨慎地说:“谢谢你的咖喱。还劳烦你做饭,真不好意思。我过几天请你一顿吧,我会再联系你的。现在可以请你从我家出去吗?我想一个人——”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祈荒走上前来,猛地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低下头去,接着吻了上来。他的吻让人让人想起啃骨头的小狗,没头没脑,没有任何章法和技巧,只是一昧地舔///舐与撕///咬。


“你喜欢这样吗?”少年说,“还是不喜欢?”


扶在藤丸立香腰上的力度明显变大了。漂亮纤瘦的少年眨眼间便变成了比她高上许多的同龄人,身上的校服也变成了高中生的款式。高中生祈荒问:“或者再更大一些?”


藤丸立香摔回了椅子上,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变成了高大挺拔的青年形象。他背对着白得刺眼的灯光,长长的黑色如打翻的墨水般盖住了她。这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颤抖着注视着那对唯一不变的金色眼睛。


“是这个形态的话也行。”青年说,“只是你会比较辛苦。”


他俯身下来,动作并非简单的索吻。藤丸立香咬咬牙,手在餐桌上胡乱地摸索,摸到了那盘还没吃完的“爱心咖喱饭”。她抓过盘子,狠狠地扔到面前人的脸上,用力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跑去。

 


04.


她感到自己像是奔跑在一部小成本的b级片或是世纪之交的劣质恐怖游戏中。城市与街景飞快地融化,越是跑得飞快,就越是一头扎进浓得化不开的粘稠黑色里。


许久后藤丸立香停下了脚步,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回过头去,发现自家那栋可爱的小屋依旧殷勤地停留在距她咫尺之遥的地方,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亮着温馨的光。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卧室的窗户唰的一下被拉开,少年祈荒站在窗口,冲她挥手:“立香,该回家了。”


藤丸立香抬手擦掉了额角滚落的汗珠。


窗户合上,再次被拉开,这次是她的同学,三年级的祈荒学长,再来又是新来的祈荒老师。无数的窗户里印着成千上万个杀生院祈荒的身影,成千上万对金色的眼睛如同放大的昆虫复眼。藤丸立香扭过头去,再次跑了起来。


这次等她停下来时,那栋小屋已经不见了。她松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想要歇一歇,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得温暖而柔软。藤丸立香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她的视线从地面收回,缓缓地抬起头,与杀生院祈荒四目相对。


他如此的巨大,长长的黑色卷发仿佛无边的丛林,头顶伸出刻有复杂花纹的角,如同神话里撕裂天地的猛兽或是地狱中的恶鬼——然而他是那样的美。


杀生院祈荒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里,他俊美、庄重、威仪万千,让人移不开眼睛。如果说世间真有所谓的神明或菩萨,那也不过如此了吧。美丽的神明垂下睫毛,注视着手掌中的藤丸立香,如同注视一只小小的飞虫。他说:“放弃吧,你逃不了的。”


藤丸立香从他的掌心上站起来,试着跑了两步,祈荒轻笑了起来,合起手掌摇了摇,再松开时,只见藤丸立香已经摔倒在地,扶着脑袋犯晕。


“你可真小啊,立香。只要我想,一下子就可以捏死你。”俊美的菩萨快乐地说,“好好地呆在这里,不好吗?你想要什么生活,我都可以给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不论是怎样的我,都可以给你无上的——”


“怎样的你我都喜欢。”藤丸立香说,“只要你是我并肩作战的从者——而不是像这样把我当条狗或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攥在手里。”


杀生院祈荒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你想起来了。”他说了一个肯定句。


藤丸立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还穿着那身刚换上的家居服,舒适的白色睡裙,款式同她曾经在家中穿过的那身一模一样。这身打扮如此和谐,如果没有手臂上三道突兀的令咒,看起来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学生,在家里最普通不过的样子。


其实她已经不大记得那条打折时买下的睡裙是什么样了,就像她已经不大记得家是什么样、学校是什么样。从她登上那辆献血车的那一刻,曾经只属于高中生藤丸立香的那个世界就离她远去,并且再也不会回来。现在说到家,她会想到自己那个小小的白色房间,想到从特异点回来后困得睁不开眼倒头栽在床上,醒来时玛修坐在床边,枕边伏着一团白色的毛绒绒,蹭蹭她的脸颊,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奔波在漫漫荒原的深夜里,在狂风呼啸伸手不见五指的冰雪世界里,在无数个短暂停留又消失的、从未属于过她的世界里,藤丸立香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天没有登上那辆车,她会有怎样的人生?


大约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凡地上课、下课,毕业后找一份工作,平凡地上班、下班,平凡地死在人理烧却或是地球白纸化之中。在那个世界里也许不会有可爱的少年未婚夫、漂亮的学长和俊美的老师,但一定有父母的拥抱与亲吻,有白色睡裙和高中生制服,有便利店里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学校旁人气超高的煎饺和家门口新开的炸猪排店。多么平凡和无趣的一生。


如同梦一般,她再也回不去的一生。


“但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地生活在这里,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中去。”杀生院祈荒用指尖抚摸她的脸庞,“这是一片我为你构建的、只属于你的乐土。”


他说的话如此动听和诱人,简直就像神明对信徒许下承诺。藤丸立香愣愣地凝视着他巨大的金色眼睛——蜜糖一般的湖泊,引诱着她走上前去,下坠、下坠、一直下坠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对飞虫来说,陷在蜜糖里直到死去,不也是一种快乐吗?


藤丸立香终于颤抖着张开了嘴唇。祈荒狂热的视线几乎有如实质,只等她开口。他在不再平静,金色光芒如波浪般掀起层层涟漪,掌心的温度升高、滚烫,如同一只滋滋作响的油锅。油锅的正上方,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名为藤丸立香的美味摇摇欲坠,下一秒就会落进锅里,融化成再也无法离开此地的形状。


藤丸立香说:“不”。


她抬头仰望着瞬间怒目的菩萨,将手伸进睡裙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泛着银光的安全绳索。

 


05.


“前辈,醒醒,前辈!”


藤丸立香猛地睁开了眼。


“前辈,您还好吗?出了好多汗……”


藤丸立香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头疼得厉害,像是被拉去被迫同从者们痛饮三百杯后又被举着病床的护士长追杀了三千米。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她想。再想回忆时,却发现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那不是一个噩梦。也许。但也不像是一个快乐的梦。在梦里,我——


她还想再想下去,却被扑上脸来的一团毛茸茸打断了思路。藤丸立香熟练地提着后颈把芙芙薅了下来,呸呸吐出几根白毛,对一脸担忧的玛修说:“昨晚睡得太死了,没事。我先去洗漱,一会儿就好!”


在去食堂的路上,藤丸立香遇见了杀生院祈荒。身着黑色法袍的从者探究地注视着她的脸,问道:“御主,您昨晚睡得还好吗?”


刹那间,四周所有的热闹与喧嚣都离她而去。万籁俱寂里,唯有杀生院祈荒金色的眼眸闪闪发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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